又来了又来了。

    一望无际的黑暗,永远逃不出的梦魇。冰凉的金色墙壁,倒映出一双死寂又凉薄的瞳孔。哎呀,是她呀。

    她怎么还金狱啊……都三年了,她怎么还在这不见天光的地方。

    “谢无缙…谢无缙!我错了,我真的错了,父亲,我叫他们兄长,我叫她们母亲,我扮你的皇嗣,放我出去啊!求你放我出去!!!”

    当年那个十一岁的孩子,到底没能学会什么是宁折不屈。

    耳边是声嘶力竭的哭喊。谢泠此时跟浆糊似的脑子,似乎有了一点清明。

    这样卑微地哭号,这样卑微地乞求,不也破不开谢氏金狱的牢门,不也是被囚禁了三年……她冷笑了一声。

    继而,她又看见那个紧紧闭阖的黄金大门,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痕,这些由五指划出的痕迹,慢慢地干涸了,但又再次地添新了,直到彻底成为五道嵌入门中的顽固之痕。

    谢泠垂眸,瞧见自己血肉模糊的十根指头,恍惚不已。而后是片刻的天旋地转,再度抬首,是谢氏的祠堂,她的母亲躺在中央的灵柩之上,昔日美丽风流的面容枯腐成一片烂肉,漆黑又空洞的眼幽幽看来,她的嘴角弯出一丝诡异的弧度。

    腐烂的母亲张口问她:“潺潺,你父亲呢?”

    他么,可能在哪个娇娘的肚皮上,也有可能正压着哪个娈郎。谢泠想了想,答道:“我不知道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知道?!你骗我!你骗我——!你定然是知道的!!你为什么不能留住他!为什么不能帮我留住他!”

    “我生了你就是要你留住他,这都做不到……你为什么不去死!!为什么不去死啊——!”

    这具腐尸发出尖锐又刺耳的叫声,她用着和母亲一般无二的声音,疯狂又怨毒地咒骂。

    阴风如晦,白幡飘扬,祠堂的白烛明明灭灭。

    谢泠看着这腐尸,一时想不明白,这是她母亲吗?但确实是啊,在很长的一段岁月里,她就是这样歇斯底里的疯狂模样。

    尖锐刺耳的咒骂刺入她的心头,似乎连呼吸都困顿了起来,谢泠艰涩地捂着胸口。